由于美国现任总统拜登在6月辩论中表现不佳,以及随后前总统特朗普遭遇暗杀,11月美国总统大选前夕的形势变得混乱。但无论谁赢得总统大选,美国的对华贸易战略很可能基本保持不变。现任美国贸易代表Katherine Tai和其前任 Robert Lighthizer 在6月的演讲中承认, 特朗普总统和拜登总统对中国的看法相似。
首先,拜登政府保留了特朗普政府依据《1974年贸易法》第301条征收的关税。今年5月,拜登政府宣布将把电动汽车(EV)的最高关税税率从25%提高到100%,将半导体的最高关税税率提高到50%。此外,拜登政府还保留了特朗普政府依据《1962年贸易扩展法》第232条对钢铁和铝产品征收的附加关税。
拜登政府自2022年10月起加强对先进半导体的出口管制,也源于特朗普 政府2018年颁布《出口管制改革法案》(ECRA)、2019年将华为列入事实上的禁运实体名单,以及将《出口管理条例》(EAR)应用于半导体和相关技术。
然而,拜登政府和特朗普政府在如何与美国盟友合作的问题上存在严重分歧。拜登政府推出了印度太平洋经济框架(IPEF),构建围华网络。在以人权保护为目的的出口管制方面,它制定了出口管制和人权倡议、美欧贸易和技术理事会等合作框架。这些措施在特朗普政府时期是没有见过的。
然而,无论谁成为下一任总统,美国对华强硬立场都不会发生重大变化。华盛顿将继续无视世界贸易组织(WTO)规则,与中国激烈争吵。然而,人们担心特朗普总统更倾向于采取更具象征意义和激进的措施,主张与中国“战略脱钩”。
事实上, 特朗普总统以提出他所谓的“关税人”想法而闻名。首先,他承诺对所有进口产品征收 10% 的普遍基本关税,对中国产品征收 60% 的关税,对通过中国直接投资生产的墨西哥制造的汽车征收 100% 的关税。目前的 301 条款关税仍在 25% 以内,不包括对电动汽车等某些产品的更高关税,但如果特朗普第二届政府上台,关税可能会大幅增加。
第二, 特朗普总统可以暂停给予中国的最惠国待遇。2001年中国加入WTO之前,美国国会每年都会审查对中国的最惠国待遇。对美国国会来说,永久给予中国最惠国待遇并非既定事实。但所有这些极端想法可能只是为了赢得选举,其实施存在不确定性。
另一方面,一些不利于中国的政策可能因各种原因而无法继续。特朗普总统不是自由贸易的支持者,他曾暗示退出IPEF以遏制中国。美国与友好国家建立供应链的“友岸化”框架也可能面临风险。此外,基于其反对脱碳的强烈立场,特朗普政府可能会取消现有的电动汽车税收抵免。
关于中美摩擦持续或升级对日本的影响,我想从国际贸易秩序的角度强调以下两点。
第一,对包括中国在内的东亚贸易秩序发展的影响。今年5月举行的中日韩首脑会谈中,三国同意加快谈判高质量自由贸易协定(FTA)。但是,如果特朗普总统连任,与中国脱钩的压力加大,日本可能很难与中国建立这样的经济伙伴关系。如果三国的目标是达成高水平的自贸协定,中国可能会要求获得半导体等战略产品,而日本目前正就这些产品与美国进行出口管制合作,这将使三国很难达成高质量的自贸协定。
第二,对维持WTO体制的影响。世贸组织争端解决小组已裁定美国301关税和钢铝关税违反世贸组织规则,但美国拒绝废除,若特朗普连任,贸易冲突有加剧的风险。
6月底,16位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对特朗普连任对美国经济的负面影响表示担忧。Paul Krugman 警告称,高关税将发出负面信号,即美国不再有能力领导全球经济。
尤其是最惠国待遇和关税规则是世贸组织协议的核心原则,主张自由和非歧视性贸易。如果美国公然无视这些原则,世贸组织机制本身将不可避免地被进一步边缘化。此外,可能阻碍美国对华贸易限制的世贸组织上诉机构改革也可能受阻。这对高度依赖WTO体制的日本来说,将是重大打击。
如果中美摩擦再持续四年,依赖基于规则的多边自由贸易体系的日本将需要与其他中等强国合作,维护WTO体制。
如果美国不愿让WTO上诉机构恢复职能,那么应该利用志同道合国家建立的多方临时上诉仲裁安排(MPIA)来恢复争端解决规则,尽管这种做法是有限的。鉴于中国是MPIA的缔约国,它可能被用来遏制中国的经济胁迫。
另一方面,日本作为由加拿大等改革派和稳健的中等强国和欧盟组成的渥太华集团的成员,应为世贸组织改革作出贡献。
此外,尽管存在贸易冲突,但中美两国相互依存度很高,这意味着两国所属的世贸组织仍然是调和两国利益的渠道。2022年达成的新冠疫苗专利豁免协议和渔业补贴协议表明,在应对疫情等全球挑战方面,中美两国可以妥协。
中美还同意在气候变化问题上开展合作。未来,如果中美两国通过世贸组织的贸易和环境可持续性结构性讨论,在气候变化问题上建立有意义的合作,将有助于恢复世贸组织的谈判功能。日本应努力就中美两国的此类合作达成协议。
但是,如果以彻底反WTO、反脱碳著称的特朗普再次当选美国总统,这样的情况可能难以想象。
作为替代WTO的地区间合作“B计划”,日本应着重审视2018年底生效的《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美国和中国均不是该协定的缔约方。
由于美国已经对WTO和IPEF的数字贸易规则谈判持谨慎态度,因此先更新CPTPP规则可以为未来的WTO协议铺平道路。
此外,CPTPP成员国应努力增加CPTPP参与国数量,并与欧盟、南美洲南方共同市场(MERCOSUR)等主要经济集团合作。